第1章
七月的下午,没有一丝的风,天空逐渐的阴沉下来。
忽然,滚滚的红光,划破了天际。
“轰隆—轰隆——”闷雷声四起,像是一个猛兽在天空中不断的咆哮,震耳欲聋。震撼了整个留下镇。
一滴豆大的雨珠从天空中落下,接着越来越多地雨滴砸向了地面,和青石板碰撞,发出“吧嗒吧嗒”有节奏的声响。
八岁的小女孩从床上睁开了红肿的眼睛,行动麻木,目光失神,低头触及身边睡着的一个中年妇人苍白面孔的时候总算回过神来。
她伸出一双洁白细嫩莲藕般的小手,去探了探妇人的鼻息。
没有气息了!
她此时内心的惊涛骇浪不比外面的惊雷来的少。
宋宁馨深吸了一口气,重新闭上眼睛,原地静默了三秒,随后已经做出了打算。
她解下脖子上挂着的一条并不相配的玉佩,这应该是娘最后给她的东西。
解下这块玉佩,她的目光就迅速的在房间中扫视。
红木的柜子,桌椅摆放的错落有致,多宝架上摆放的东西少,可每一件都是珍品。
宋宁馨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房间的一块地砖上,这块地砖从外表上颜色比边上的地砖稍微暗了一些。
费力的搬开地砖,露出里面的一个暗格,暗格里面只有一物,一个散发着檀木香味的箱子。她冷静的从头上拔出素银簪子,熟练的挑开了锁眼,做了一个普通八岁小孩不会做的事情。
看了眼里面的东西,从外面搬来一个破旧陶罐,随后不眨一眼的把箱子里的银票,小金鱼以及房契地契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剩的都丢进了罐子里面,连同那枚和她极为不相配的玉佩。
做完这一切,她身上仿佛已经抽走了大半的力气,毕竟她只是顶着八岁的身体,平常跟在娘身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不像是镇上附近的孩子一样四处撒欢。
动作并没有停留,她把空箱子上锁,归于原位,地砖放下,宋宁馨吃力的捧着陶罐,冒着外面大雨和轰鸣的雷声,路上又为了防止跌倒,停下来几次,这才到了后屋的茅房。
打开茅房的门,忍着茅房的臭味,找来了一个铲子,目光最后锁定在堆放杂物的角落,就是那里了,她跑过去,不顾厚重的灰尘,把杂物都挪到一边,接着就蹲在地上刨了起来。
很快刨出了一个浅浅的洞,看了看手边的陶罐,这还不够,但手上的铲子实在太重,她的手此时像是被灌了铅一样,咬了舌尖,让自己清醒一些,继续手上的事情,实在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,必须她要在那两人回家之前把所有的事情做完。
等到她铲出一个能够埋陶罐的洞,她并没有停手,还是往地底又挖深了几分,埋的太浅,她怕被人看出端倪。
很快洞被铲到她满意的深度。此时她一双手几乎失去了知觉,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模糊了她的视线,不过她并没有在意,胡乱的摸了一把,把罐子埋入土中,填平,压严实,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痕迹,往上面堆放了刚才的杂物。
刚刚做完这一切,外面忽然又一声响彻天的雷鸣,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稍有松缓的坐起身,听到院门这个时候“吱呀”一声从外被打开。
宋宁馨心头狂跳,做贼似的差点跳起来,但她并没有慌乱,小心的透过不太严实的茅房门缝看向院子。
现在这个时候,谁会从后门进来?
第2章
“宁馨小姐,宁馨小姐,梅香在吗?我来找梅香。”一道鬼祟的身影,声音掐着嗓子眼喊着,听着让宋宁馨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她看着那个男人朝着主屋方向走去,
宋宁馨细眯起眼,脑中想着一些事情,胸口也是起伏不定,那人进去主屋时间不长, 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捧着一包东西。接着跌跌跄跄的逃离,像是看到什么恶鬼在追赶一样。
等到人完全出了院子,宋宁馨这时候身上也稍微恢复了一些,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拿起那把刨过土的铲子,往茅房后窗的菜地一丢,冷冷地看着翠绿色把铲子遮盖,影踪全无。
回房间更换了衣服,她若无其事的回到主屋。
目光从多宝架上扫过,见几件贵重物品都不见了,宋宁馨也没有什么心疼的,没有了那几样东西,后面的戏才能更加的精彩。
如果此时有人经过,看到她的表情,会发现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八岁刚刚死了娘的孩子该有的表情,这位简直冷静的可怕。神情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。
来到床边,她目光复杂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妇人一眼,到底走了过去,轻声叹息:“娘,您后悔了吗?可有些时候光是后悔也是无用的。从选择这人开始,就注定了这条路,聘为妻奔为妾。这个道理您不明白吗?”
宋宁馨确实不明白她娘的选择。王家精心养大的姑娘,和一个秀才私奔,这件事当年对王家的打击可以说是巨大的。所以她倒是理解舅舅他们不愿意原谅娘,哪怕外祖母已经对娘心软,可是外祖母终究庇护不了娘太久。
宋宁馨此时身体也到了极限,整个人就在死尸旁倒下,疲惫的昏睡了过去。睡梦中她一会儿梦到小小年纪的她被宋青松卖掉,一会儿梦到大哥死去,一会儿看到王家的人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来,惊醒过来,看到梅香一张焦急的脸。
梅香是娘现在的贴身丫鬟,两年前来家里伺候,在此之前,娘身边的老人都一个个消失不见。因为她年纪小,所以那些人如何不见的她都说不上来。
梅香圆圆的脸蛋,大大的眼睛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,此时梅香的脸上写满了悲痛。
“梅香?”
“小姐!”梅香没有注意到宋宁馨脸上的冷漠,自顾自的抱住了她。
“梅香,大夫在哪里?你找到大夫了吗?”宋宁馨忍住一把推开梅香的冲动,开口问道。
宋宁馨尤记娘亲去世的前一天,宋青松借口一夜未归,梅香早上起来说是请大夫,但一直到下午才回,这天大雨磅礴,娘在床上痛苦的翻来覆去,她小小年纪又是害怕又是惶恐,只会哭泣,最后也不知太伤心缘故,还是饿的,反正等她醒过来的时候,梅香和宋青松都回来了,当时宋青松看到她身上挂着的娘的玉佩,就说孝期不能佩戴贵重物品,就把玉佩收了起来。
后来就没有归还过她,直至若干年后,她在另外一处,另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这块玉佩。
“宁馨,你要冷静一些,夫人已经走了。梅香请大夫来晚了。”梅香悲痛的声音把宋宁馨从回忆中拉扯回来。
“死了?”宋宁馨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床边,看向床上的妇人此时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块白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