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乾清宫殿内传来女子控制不住的低低哭声。
“这不是你想要的吗?这就受不住了?”
男子的声音带着威严和冷漠,可双手却紧紧箍着她...
沈棠溪掐着手掌心,声音破碎。
失神间,她仍然记得在教坊司陈嫲嫲说过的话,男人在床榻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。
她再羞再怯,却仍努力将学到的知识发挥出来。
...
屋内烛火重新点燃,霍凌毫不留恋从床榻上下来。
今夜,他失控了。
想到她被他折磨得脸色煞白,却仍然软乎乎一声声喊他时的模样,霍凌眸色暗了暗。
沈棠溪抓着被褥,双眼直直盯着床幔,浑身火烧般的疼。
霍凌在床榻上对她没有半分怜惜,只有发泄。
她知道,但是也只能咬牙忍着。
今夜第一次侍寝,无论霍凌心中如何想,她都必须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。
以色侍人的手段虽然卑贱了些,可,只要能在后宫活着,卑贱又如何?
“还不起来?”
霍凌话音刚落,内侍黄粱就带着两位宫女进来。
宫女一左一右,伺候她起床更衣,动作并不轻柔。
她们都知道,沈棠溪比不上昭阳宫那位正主金贵,不必尽心伺候。
沈棠溪忍着身上酸软起身,脚刚落地,就觉得有些站不稳。
宫女看到她一身欺霜赛雪般的肌肤上,此刻都是青紫痕迹,眼中不由流露出嫉妒和羡慕。
不过是个从教坊司伎子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皮子,就因为这张脸和皇贵妃有几分相似,才被选上,得了皇上恩宠。
沈棠溪穿好衣裳,宫女立即将床上被褥全部拿了出去,铺上新的。
此举再明显不过,霍凌不喜欢床上有她的气味。
沈棠溪垂眸,作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。
她知道,只有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,霍凌才会继续召她侍寝。
霍凌沐浴完了,换上一身月白色锦炮,气质冷漠矜贵,身材挺拔,一双狭长眼眸覆着寒霜,不悦地看着她,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。
“朕让你侍寝,只是想安母后的心,你最好安分守己些,别生出旁的心思。”
霍凌冷漠低哑的声音,犹如一把刀,凌迟着她的心。
她知道,霍凌放在心尖上的只有沈棠姝。
为了沈棠姝,他冷落皇后和其他妃嫔,偌大一个后宫犹如摆设。
可沈棠姝自幼有心疾,无法侍寝,更无法为皇室生下血脉。
太后想出一个法子,从民间找来和沈棠姝长相八分相似的她,还赐了她和沈棠姝相似的名字,意图让她分宠。
太后向沈棠溪承诺,只要她能怀上皇嗣,就让她们母女二人削去奴籍,成为良民。
沈棠溪早就有带母亲离开教坊司的想法,因此同意了进宫,顺从接受了太后一切安排。
太后利用沈棠溪,沈棠溪何尝不是也在利用太后。
她要踩着太后为她铺的路,夺霍凌宠爱,得到权势,然后和母亲一起离开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。
可现实却没她想得那么顺利。
沈棠溪第一次见到霍凌,觉得惊为天人,她才十七岁,情窦初开,心里很难不悸动。
即使她再三告诫自己要理智,可她还是把心丢了。
而霍凌,也看不上她卑微的真心。
她每日不断提醒自己,后宫家世好的美人众多,霍凌又只专宠贵妃,她这份倾慕,不仅没用,还只会害死自己。
她必须守好自己的心,不让自己有半分逾矩。
收拾好心情,她眼睫轻颤,涩着声音道:“奴婢知道,奴婢没有任何非分之想,只想好好伺候皇上。”
红烛点着浅浅的光,映照在她的芙蓉面上。
霍凌眯着眼看向眼前的人,女子垂着头,脸颊苍白,眼尾轻轻颤着,像一只胆小羞怯的小鹿。
他本来有些心软,可想到今夜贵妃必定辗转难眠,又冷下了心肠。
“出去吧。”
侍寝后的妃嫔,都有承恩车接送。
可沈棠溪只是太后宫中一个宫女,皇上也似乎忘了给她册封一个身份,沈棠溪就这样,顶着宫女和内侍嘲讽的目光,一路回到了长信宫。
此时才刚过丑时,守夜的宫人见她就这样走着回来,以为皇上又没宠幸她,对她的态度有几分轻视。
沈棠溪没有理会他们,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进了偏殿。
简单洗漱后,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。
她相貌和贵妃有几分像,五官精致艳丽,还比贵妃多了几分顾盼生姿的风情。
她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,眸中泛起冷意。
没错,这张脸,就是她的优势。
就算旁人如何骂她卑贱,她也要靠这张脸,往上爬....
第2章
大约是被折腾得太狠,她沾了床后,就很快沉沉睡去。
等再次睁开眼睛时,外头传来黄粱的声音。
“棠溪姑娘醒了吗?”
沈棠溪披上外衫走了出去。
黄粱看到她,态度还算客气。
“皇上召你过去呢。”
沈棠溪乖顺低头,“我这就跟公公过去!”
等她赶到乾清宫正殿时,里面一片寂静。
霍凌坐在主位上,眸中压着怒意。
昨夜伺候她更衣的两位宫女跪在地上,头埋得低低的,浑身都在颤抖。
沈棠溪上前,跪在地上,“奴婢拜见皇上。”
霍凌指着案上一个碎裂成两半的小泥人,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照得忽明忽暗,莫名透着冷酷,“谁摔坏的?”
两个宫女谁都不敢认。
别看这个泥人做得很拙劣,可霍凌却很宝贝。
若是她们承认了泥人是她们损毁,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。
沈棠溪跪在地上,心里也跟着焦灼不安。
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泥人,更不可能摔碎它。
“不说?”霍凌目光寒凉,“那就都拉下去杖毙!”
此话一落,两位宫女瞬间脸色惨白。
突然其中一位宫女指着沈棠溪,“奴婢昨夜见过沈棠溪拿泥人赏玩,定是她砸了泥人!”
霍凌冷沉的目光看过来。
沈棠溪浑身一僵,无意识攥紧了手,“奴婢没有摔坏泥人,这是污蔑!”
她低眉顺眼,声音细细微微,尾音处带着颤音,惹人怜惜。
霍凌看到她那卑微的模样,心情突然莫名有些不好。
另一位宫女为了保命,也跟着作证:“奴婢可以作证,奴婢也看到沈棠溪拿泥人了!”
霍凌看向沈棠溪,目光沉沉看着她,“是你做的?”
“不是奴婢!”
沈棠溪死死盯着那两位宫女,“我和你们有何仇怨,你们为何诬陷我?”
宫女被她那般凶狠的目光盯着,瑟缩了下肩膀。
霍凌声音冷沉:“朕身边的人,还轮不到你教训。”
宫女的性命,霍凌岂会看在眼里?
沈棠溪知道,他只是讨厌自己在他宫里摆架子。
他将自己看得这样低,就是不想让她有任何非分之想。
她不想触怒他,姿态更加恭谨,“奴婢不敢,只是,奴婢也不想平白无故被冤枉。奴婢是太后身边的人,规矩礼仪都受过教导,平日里谨言慎行,最怕给太后丢脸,奴婢又怎么敢赏玩和损毁皇上心爱之物?”
见她抬出了太后,霍凌脸上更冷了。
“你拿太后来压朕?”
“奴婢不敢。”
霍凌的手勾起她的下巴。
她细腻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了红痕。
沈棠溪忍着疼,手指掐入掌心,嘴唇咬得发紫。
“你有何不敢?你就是料定你背后有太后,才什么都敢。沈棠溪,别忘记你的身份。”
就在沈棠溪以为自己要被杖毙时,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——
“皇贵妃到!”
娇艳明媚、服饰繁复华丽的沈棠姝从殿外款款进来。
因为化着浓妆,沈棠姝长年苍白的脸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虚弱憔悴。
霍凌见到她,脸色和缓了些。
他放下了捏住沈棠溪下巴的手。
沈棠姝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棠溪,不动声色收回目光,虚虚给霍凌行了一礼。
“妾身拜见皇上。”
霍凌没等她行礼,就起身握住她的手,将她带到榻上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
沈棠姝斜斜靠在他身上,眼睛扫到桌上一个碎成两半的泥人。
她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,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泥人。
“皇上,昨日妾身给你送参汤时,不小心摔了这个泥人。妾身回去后就给你做了个新的,你不会怪妾身吧?”
霍凌看着她,目光温柔,“朕怎么舍得怪你?”
沈棠溪看了眼撒娇的皇贵妃,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里。
“何况这个泥人,本就是你九年前留给朕的礼物。当年朕受困骊山,昏迷不醒,是你救了朕。
后来你家人将你接回家,朕看到这个你留下的泥人,就一直保存到现在。”
沈棠姝听到皇上说的话,眼中闪过一丝心虚。
霍凌幼时甩开护卫偷跑去狩猎,不小心栽进了捕兽坑,幸而被一个小姑娘救了,只是他那时候雪盲症还没治好,双眼无法视物,根本看不清那个救了他的小姑娘的相貌。
霍凌出事的同一天,沈棠姝恰好和母亲去骊山游玩,可是,她一个大家闺秀,身边都有侍女跟随,如何可能单独见过霍凌,还救了他的性命?
事情那么巧合,那个救了霍凌的小姑娘,和她年龄相仿,名字相似,都叫姝儿。
那时候去骊山游玩的人极少,只有她一人和这些特征都对得上。
因此,当初霍凌一打听到她的闺名,就对她很上心,时常派人送来礼物和书信。
沈棠姝喜欢霍凌的贴心,还有他的权势,就默认了自己是他要找的人。
也幸好那时霍凌在骊山出事后,就被拘在宫中,无法出来见她,否则她肯定会露馅。
她及笄后,霍凌就迫不及待让她进宫。
这些年,她听着霍凌讲着那次“邂逅”,总是胆战心惊、小心翼翼配合,才没有让他生疑。
很快,她敛去眸中异色,娇嗔道:“皇上,妾身当年年纪小,技艺不精,这泥人做得实在太丑了,今日妾身拿这个新的和你换,那个旧的就让妾身拿去丢掉吧!”
说完,她就要伸手去拿桌上那个碎掉的泥人。
霍凌却提前一步拿走了泥人。
“这是朕和姝儿之间的回忆,怎能丢掉?”
沈棠姝掐了掐掌心,随即甜蜜一笑:“那皇上既然想留,就留着吧。”
沈棠溪听着他亲昵地叫着贵妃的小名姝儿,心里突然酸酸涩涩的。
在没被太后赐名为沈棠溪之前,她曾经也有个小名叫姝儿,和皇贵妃的小名发音一模一样。
可是,他永远也不可能这么亲昵地叫她。
他是皇上,身边人自然该是这样出身高门的贵妃。
而她...不过是身份低贱的闯入者罢了。
她知道,她该祝福他们和和美美,白头到老。
可是,她真的做不到。
就算只是个暖床宫女,她也想留在他身边。
和沈棠姝说完话,霍凌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,脸色又沉了下去。
“你们二人胆敢欺君,杖毙。”
宫女一听,全身抖得和筛糠一样,跪下用力磕头。
“奴婢知罪,请皇上饶命!”
内侍上前要拖走二人。
沈棠姝突然伸手拉了拉霍凌的袖子,声音甜软。
“皇上,她们也没犯下什么大罪,就不要杀她们了,好吗?”
霍凌见她这模样,到底心软了,准了她的求情。
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打入辛者库,终身不得出。”
虽然辛者库的粗活能将人磨去半条命,可到底还能活下来,两个宫女纷纷感激地磕头。
沈棠溪缓缓垂下眸子,手指尖掐着手掌心,心底倏然升起一阵刺骨的冰凉。
刚刚这两个宫女张嘴就诬陷她,差点就将她害死。
可沈棠姝轻飘飘一句,霍凌就免了她们的死罪。
沈棠姝在霍凌心中有多贵重,她在霍凌心中就有多轻贱。
两个宫女被拖了下去。
沈棠溪依旧跪着,膝盖又疼又麻,可霍凌和沈棠姝仿佛谁也没看到她似的。
沈棠姝对着霍凌撒娇道:“妾身肚子饿了,皇上陪妾身用早膳可好?”
“怎么这会儿还没用早膳?”霍凌蹙眉,疼惜道:“你的身子你自己不顾惜,朕还心疼呢!”
“妾身就是想要皇上陪嘛!”
内侍将早膳端上来。
沈棠姝拉着霍凌的手起身。
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棠溪,眼中厌恶稍纵即逝。
“皇上,让棠溪来伺候如何?”